【团兵】寻常往事（3）
在杂货铺谈话后不久，调查兵团内部就出现了多次“疼痛教育”事件，有几个刺头鼻青脸肿地示人，别人问起就统一口径是自己摔的。团长和各分队长心照不宣地没有追查，只在早晨例会上不痛不痒地提了几句，对始作俑者十分包庇。利威尔站在埃尔文身后，心不在焉地听团长训话。感谢埃尔文高大的体型，他看不到团长，团长也看不到他。
例会结束后，米凯眼疾手快地把利威尔拉走了。他四处看了看，压低声音问：“是你做的吧？”
利威尔心想，来寻仇的。他寻衅地挑眉：“对。”
米凯满意地点点头：“果然如此，我一早就闻出来了。”
利威尔：“哈？”
“那几个家伙以前就爱惹事，你能管教管教挺好的。”米凯说着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后，“效果不错，老实多了。”
利威尔循着方向看过去，只见那几个人期期艾艾地站成一团，又想逃又怕惹他生气，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指示。
“但是只会让他们怕是远远不够的。”米凯正经地说，“你得让他们真正佩服你。”
利威尔不觉得这其中有任何区别，他也没那个耐心去搞清楚，这压根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。不服就再打，还不服还打，利威尔相信一个人在被打死之前一定会服的。米凯无奈地冲着不远处的埃尔文摇摇头，表示感化失败。利威尔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，他只是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埃尔文。
“我照你说的做了。”利威尔先发制人。
“啊，我看到了。”埃尔文赞许道，“很干脆。”
“那你还有什么事？”
“是为了壁外调查。”埃尔文坦言道，“你的战斗技巧非常娴熟，我想让你给其他士兵做特训。”
利威尔：“包括那几个小鬼？”
“小鬼……？”埃尔文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被利威尔揍过的几个人从年龄上讲确实算小鬼，只是利威尔的长相太有迷惑性，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利威尔只比自己小几岁。他觉得利威尔的一些惯用词很有意思，就顺着他的话说：“包括那几个小鬼。”
利威尔不悦起来：“你这家伙，在学我的口音吗？”
他说话多少带一点地下街的口音，并不严重，但在某几个词上很明显，比如“小鬼”。这可能是因为整个地下街的人都用这种略显粗鲁的称呼指代小孩子，所以利威尔受到的影响格外大些。
埃尔文否认道：“不，你的口音没什么问题。”
话虽如此，利威尔还是能听出他们腔调间的细微差别。他烦躁地看向一旁——还是不适应，他和这里格格不入。
“韩吉告诉我，你花了很长时间来做大扫除，希望那些工具顺手。”埃尔文说，“这里的士兵总是有些邋遢，别见怪。
利威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。埃尔文在让他“别见怪”？这感觉有一点……奇妙。但他来不及细想，埃尔文就要离开了。在壁外调查前，埃尔文总是会和团长一起去王都汇报工作，这样繁琐的工作在调查结束后还得再来一次，真不是常人能做的。
一周后，新一次壁外调查开始了。调查兵团的士兵们坐在马上，等待城门打开。道路两旁围满了路人，他们交头接耳，窃窃私语。利威尔仔细听了听，那真不是什么好评价，但埃尔文丝毫不为所动，仿佛听不到那些声音一样。不仅是他，调查兵团的其他人也神情坚定，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。
城门抬起，团长发出前进口令。马匹载着士兵鱼贯而出，一片广阔的平原映入眼帘，此时朝阳刚刚升起，地平线上发射出金辉。墨绿色的斗篷在风中飘扬着，几十双自由之翼在平原上翱翔。随着队型散开，视线所及的士兵开始变少，只有埃尔文的背影始终在利威尔的视野中。
他们这一队要当诱饵，十分危险。利威尔能从其他士兵的脸上看到恐惧，但在埃尔文脸上看不到这些。他曾怀疑过，支撑埃尔文一往无前的是什么呢？究竟是怎样的目标，能够让他甘愿以命相搏，连恐惧都抛之脑后？
埃尔文曾回答过这个问题，他说是为了人类的自由。
前方天空忽然呼啦啦飞来一群鸟，这说明那个方向有危险。利威尔神情一紧，而埃尔文已经对部下发出指示：“有巨人，全体戒备！”
他话音刚落，就看到一个丑陋巨大的身体从远处跑来，卷起一地的沙土。所有人精神一振，更加严阵以待。
埃尔文：“绕开它！”
在平地上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很受限，绕开巨人是最理想的做法，关于这一点他们已经训练了无数遍。士兵们调转方向，像水流一样朝两边散开。就在这时，右方突然冲出一只速度极快的巨人，它的行动方式极其诡异——是奇行种！
埃尔文眉头紧皱：“利威尔，我吸引它的注意，你解决掉它！”
利威尔早已做好准备战斗，他踩在马背上，双手反持刀柄，半蹲着等待奇行种靠近。埃尔文一扯缰绳，率先发射出固定器，钩子紧紧勾住了奇行种的腿，他一跃而起，随着缆绳冲向巨人。巨人感受到腿部的疼痛，下意识减慢了速度，试图扯掉缆绳。在它低头的瞬间，利威尔像一阵风一样掠过，径直落到了巨人的脖子上。其余士兵倒吸了一口凉气——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他发射固定器的过程，只听到他的衣摆猎猎作响。下一秒，利威尔手起刀落，只看到一股血液喷洒出来，巨人的身躯摇晃了一下，轰然倒地。
埃尔文在那之前已经跳开，他对利威尔喊：“上马！”
然而，利威尔却并没有听从这道指令，他眼神冰冷地看着第一只巨人，刀刃微转，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。埃尔文瞬间意识到利威尔的血性已经被激起来，连那只巨人也不想放过了。可他们的任务是当诱饵，不是捕杀巨人，就算利威尔有能力杀掉它也不行。埃尔文当即发出警告：“利威尔，不要恋战！”
此时利威尔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，他发疯地憎恶这些巨人，恨不得将它们屠杀殆尽。奇行种的躯体开始散发白汽，第一只巨人转眼就靠近了，利威尔没有召来自己的马匹，而是再次发射出固定器，顺着缆绳扑向巨人。就在这时变故出现了，马跟随着主人行动，当利威尔朝着巨人移动时，马也在向那个方向奔跑。利威尔砍向巨人后颈的同时，巨人刚好一脚踢飞马匹。只听一声哀鸣，马的身躯远远地砸了出去。利威尔瞳孔微缩——大意了！
这时，埃尔文的声音响起：“利威尔，手给我！”
利威尔视线下移，正看到埃尔文驱使马朝他的方向赶来，埃尔文向他伸出右手，利威尔借着巨人倒地的势头跳下去，正好被埃尔文牢牢抓住。埃尔文一个用力就将利威尔拉到了自己的马上，他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指挥部下稍微修改方向，就好像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一样。但利威尔很明确地感受到，埃尔文现在非常生气。
没有马匹，士兵在平原上可能连半个战斗力都算不上，这完全是利威尔自己的判断失误，如果不是他非要杀死那只巨人……
利威尔全身僵硬地坐在埃尔文身前，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重物压在他脖子上，让他抬不起头来。
评论